【影评】全国人大代表郭建华评《第二十条》：开辟电影与普法结合新境界
作为几乎与电影和观众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基层电影放映工作者,很高兴看到今年春节档电影市场红红火火,《热辣滚烫》《飞驰人生2》《第二十条》《熊出没·逆转时空》等频登热搜,且口碑不错、反响不俗,着实给大家带来不少惊喜。备受关注的是,中宣部电影局在春节档电影上映前夕,为巩固和增强电影产业回升向好态势,促进电影消费,丰富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特别推出“看电影过大年”的优惠补贴活动,让更多的观众走进了影院。为此,要给他们点个大大的赞!
在这些影片中,我尤其高兴于检察题材电影《第二十条》后劲十足的市场表现及其出色的观众口碑和所引发的广泛讨论。作为全国人大代表,我曾在去年两会上提出了关于加大法治题材影视剧创作力度的建议,引起政法系统的高度关注,最高人民检察院办公厅给我回信介绍了关于加强检察文艺作品的情况。没想到今年春节档就策划推出了由张艺谋导演、反映“法不能向不法让步”理念的正当防卫题材电影《第二十条》。
毫无疑问,《第二十条》是一部检察题材里程碑式的好电影,是一部将电影艺术与普法形式有机融合的好电影,同时是一部洞悉人性荡涤灵魂的好电影。说它是好电影,因为它确实与观众能共情、能共鸣、能共振。
这是一部能共情的电影。有业内专家说,喜剧是春节电影的刚需。我三次到电影院观看《第二十条》,多次看到观众中,许多人是拖家带口、全家出动到电影院观影的。正像有网友说的那样,今年春节重温了那些年和父母一起看电影的美好时光。这就是代入感,能代入才能共情。很久以来,二三十岁的青年观众是电影市场的“主力年龄区间”。今年突破了这一传统的限制。从这个意义上讲,代入的范围越广,共情率就越高。电影《第二十条》肯定是极大地满足了不同年龄层次观众的“代入”情怀需求。
在网友们对春节档电影的热评中,一个高频词就是“震撼”,这是多年来少有的电影!有的网友慨叹,到底还是“国师”,终究是出手不凡!
《第二十条》在人物形象设计上技高一筹。雷佳音扮演的检察官韩明,人到中年,从一出场一亮相,就是“事儿不能扩大”,用“司法救助”平息现场争端,并且让大家到“12309那里登记,留下姓名和电话”,看上去多像“和稀泥”的熟练泥瓦工?或者,工作中,萧规曹随,包括灵活地帮领导小心地打开车门,只祈盼能顺利挂职转正;为了孩子能在市里中学顺利就读并参加高考,即便因为孩子见义勇为“得罪”学校领导,也委曲求全堵门送上水果和“86年铁盖茅台”(后考虑绝不妥当,不送了),甚至“以牌讲理”“你妈就是咱家的Queen嘛!”;为了家庭生活中夫妻减少误会,把同事里大学时代的初恋女友以“王铁军”一名备注,居然引起观影时邻座东北母女的会心赞同“你爸朋友圈也有个王铁军”;但随着故事情节的足够铺陈,高叶扮演的女检察官吕玲玲“咱俩得留下一个”,声情并茂地回答:“你问我凭啥?”那就是要坚守维护正义之阵地啊!直到在检察听证会上,主办检察官韩明发自心底深处地呐喊:“法不能向不法让步!”震撼全场。
至此,所有有职场经历的人从这一主角人物的转变上,清晰地看到了影片主角超越自我的人格升华,这里当然有政法人检察人的共情,“我们就是这样的日常!”“涉及正当防卫的案件确实很复杂,可以说每前进一步都有现实上的很大困难”。
说这部电影能共情,观众们几乎都是在上一秒笑声,下一秒含泪中把电影看完的。影片中的角色就是生活中的普通人,有困难挫折,有迷茫烦恼,有温情俏皮,多多少少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是我么?这就是我啊!这场景咋这么熟悉?这就是我家啊!还有很多烟火气的生活场景和再熟悉不过的居家生活,普通老百姓能感同身受。如果法律不讲同理心,如果法治不与普通人共情,那注定就是耻辱,注定只会断送更多人对法律的信仰。
这是一部能引起共鸣的电影。《第二十条》电影公映以来因出色口碑后来居上,截至2月25日票房已突破20亿元,还体现出积极的溢出效应,引起不少法学家和司法从业人员对法的精神的热烈探讨。为啥?因为电影好看!直击每个生命个体的天理良心。只有好看才能共鸣。从电影专业角度讲好看,那就是电影叙事的艺术手法,电影镜头的运用,以及剪辑、构图、视效、音乐等等。而这种好看,本质上讲与普通观众对电影剧情产生共鸣作用不大。从我们普通观众角度看,认为的“好看”实质上就是真的能“共鸣”,是那种真实、朴素、接地气式的“共鸣”。比方说,检察官韩明妻子李茂娟(马丽饰)的戏,就符合春节档式的好看,最主要是太真实,太朴素,太接地气啦!你看,她是检察官的妻子,她是高中生儿子的母亲,她还是辞去工作的专职太太和专职母亲!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儿子,儿子的学习、儿子的高考、儿子的成长。其次,才是老公。这是一个性格上大大咧咧、心地却无比善良的中年妇女,“也曾黑长直”“也曾肤白貌美”“也曾有初恋”。生活啊,平淡的生活把她打磨得如此这般!说着说着就哭了,说着说着就笑了。同情心让她特别关心残障母女,又是送衣又是送食物,能对弱者伸援手。直肠子的她原本去酒场道歉,一转眼不道歉了。另一方面又义愤难当出手致教务主任骨折,最终把自己送进了拘留所。就连被警察带走的情节中,她对进拘留所的紧张和害怕,对未来几天孩子和老公生活的担心和顾虑也都表现得非常真实。
再比如:老百姓最朴素的认知中有难就帮、见危险就挺身而出,这是壮举,是见义勇为。但现实生活中一旦涉及复杂的法律问题,见义勇为还要道歉,甚至见义勇为还要被判坐牢?这,看似是张贵生的问题,是韩雨辰(刘耀文饰)的问题,是李茂娟的问题,其实更是许许多多类似案件的当事人和广大普通观众想不通的问题。因为,它关系到一个大问题——天理良心。
实际上,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公平正义的种子。这个种子如何能破土而出,要靠法律去保护和实现。因此,作为电影中的重要场景——检察听证会上,检察官韩明终于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追求公平正义要付出代价,但这个代价谁来承担?老百姓吗?难道让他们用自己的命运、用整个家庭的命运,甚至是几代人的命运去承担这个公平正义的代价吗?
一般而言,检察公开听证,就是为了更好地把握和判定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轻罪与重罪等重大问题。这个场景是检察官办理重大疑难复杂案件时的真实情景再现。这种场景,司法办案人员很熟悉似曾相识,老百姓看在眼里、听进心里,与普通人的朴素心理能引发共鸣,共鸣点多了,电影不成功都难!遵从天理,呼唤良心。《第二十条》就做到了。
这是一部能共振的电影。所谓“共振”,就是文艺作品所反映主题或者是最内核的思想能够引起受众心灵的震撼,进而使灵魂受到共同触动、振奋。天理人情极易引起共振!什么是天理人情?就是普通人心中最朴素的是非观念,最起码的恻隐之心,最本能的应激反应。由于天然合理,所以叫天理。由于人之常有,所以叫人情。没有这常情,就不是人。违背这常情并且过分,就叫天理不容。
《第二十条》的“共振”,就在于“公平正义”。为什么这样说?请看影片高潮部分!在积攒了符合春节气氛的足够多笑点后,女检察官吕玲玲停职时与检察官韩明的一场对白:“一个母亲为什么愿意丢下在监狱的丈夫、五岁的残障女儿,为什么选择去死啊?压垮她的全是恶势力吗?不是的!是她的绝望、是她对法治的绝望、对公平的绝望、对我们的绝望!如果我们不能够拯救一个绝望的母亲,我们有什么资格穿上这身衣服?凭什么?还是那句话,法不能向不法让步!就凭这个。老韩你跟我说的,我们办的不是案子是别人的人生!”
影片男主角——主办检察官韩明的高光时刻也是电影最直抵人心的时刻:“这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一共四百五十二条法条,五万六千六百八十一个字,从头到尾写的不就是四个字——公平正义吗?这难道不是每一个老百姓想要的吗?如果我们不能替他们说话、替他们讨个公平,那要我们检察官有什么用?”
大段振聋发聩的台词在影院里久久回荡,有人流泪,有人痛哭失声。至此,整部电影作品的共振形成了最大频率!我以为,随着社会文明进程的加快,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电影艺术作品的品质需求也必然水涨船高。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仅凭一些轻松幽默的娱乐元素就能一骑红尘。到今天,只有那些有普遍社会意义的作品,能引人深入思考的作品,能动人心魄、感人至深的作品,才能引起公众的强烈关注。尤其是对于电影这样的视觉艺术形式来说,它能够深入人心,在观看者心中产生精神洗礼,进而改变他们的生活态度和行为方式。
电影《第二十条》是在呼吁人们善用法律武器来捍卫自身合法权益。这种普法宣传的手段,对于提高民众法律意识和增强法治观念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对于构建法治和谐社会有着至关重要的推动力。同样值得称赞的是,影片所强调的公平和正义理念,深深地打动了每一位观众的内心,让他们明白了人人平等、尊崇法律的真理,正是这份价值观的树立,对于社会风气的优化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力。
作为现实主义作品,《第二十条》通过引入喜剧元素,传递了司法就该向弱者和善良倾斜的理念。这不仅提升了作品的艺术价值,也在更深层次上促进了观众对社会问题认知水平的提升。同时,也为新时代文艺创作提供了新思路新方法。从这个意义上讲,《第二十条》属于开山之作。
我与电影打了一辈子交道,这是我看过的普法电影作品中最生动、最有代入感的一次。高叶饰演的吕玲玲检察官形象,在许多基层检察官眼中,她在剧中讲的许多话似曾相识,她充满着正义感、没有标签化,没有脱离检察工作的日常乃至生活。替百姓发声,为苍生请命是检察人的荣耀时刻!
所以,片中检察官感慨:我们办的不是案子,而是别人的人生。这句话对我触动非常大。伴随司法改革的进程,我在想,检察官或者司法人员办的不仅仅是案子,是别人的人生,又何尝不是检察官或者司法人员自己的人生啊!
我们应该热爱生活,明白真相之后,依然热爱!感谢最高人民检察院新闻办以“高质效办好每一个案件”这样的理念,精心组织策划这样高水平高质效的普法电影!感谢《第二十条》开辟了电影普法的新篇章。